⚠️3.4k字长文/ep3查尔斯×斯嘉丽/斯嘉丽死亡/呕吐描写/可能是精神疾病的行为和感受描写

或许我干净整洁的卧室是我在这个家里唯一的避难所。桌面上。电脑。规整摆放的鼠标和键盘。在妈妈的房间里，那儿能够在不需要我的前提下保持整洁的只有她始终不怎么碰的东西。比如她用来装她买了一大堆却根本不会穿的昂贵衣服的收纳柜。

一滴墨水，不知从哪里滴落，弄脏了我刚收拾好的，我每天都要收拾好的电脑桌。不可能。但现在的我因世界所授予的经验，早清楚如何应对这种情况。我越过愤怒和沮丧，我不去追根究底，清洁，清除，彻底抹除一切令我不适的。

我用抹布温柔地将那团黑点擦除。我…以为这样就能解决问题。

那里明明应该没有脏东西了才对？可我头脑里同时升起的是，两种截然相反的感知。我清楚地知道哪一边是事实，可是…我却最后选择去信任，信任双方。那里已经变干净了。但其实那个墨点，还在那里，它存在在那儿的同时，实际上也不耽误我的书桌的美观和整洁。但那只肮脏的墨点，幽灵一样飘进我心里，我不得不去相信我那个根本不存在的想象是真实存在的。

就算它不碍事，它也在我掌控之中。我就是有权利去擦掉弄脏我桌子的东西。总之我敢肯定。绝对不是我的问题。就像安丽教导我的那样。即使这句话的本意是利用和控制。

我开始一遍，又一遍，不停地重复我那自己明知不太对劲的行为。我擦啊，擦啊，一直擦拭…桌面上的反光映出我焦虑不安的神色的影子，我的影子背后是斯嘉丽。这一刻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难怪如此，她又回来骚扰我。

老实说，比起恐惧，我现在更多的是厌恶。如果我去发自内心的感到恐惧，就意味着我要彻底把我意识的控制权交给那个无视我身体与精神疼痛的疯子，就意味着我彻底放弃我自己了。

…就算我不为我自己而活，也为妈妈而活吧？我为了帮助大家而活，我有一个简单，善良，纯粹的愿望，至少我也希望这被大家同意是善意的愿望。我希望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遭受痛苦，如果我还活着，那个没有痛苦的人也包括我。

“…够了，是你在说话，对吗？斯嘉丽，不论是为了母亲，我，你，父亲或者谁，你有时在下错误的指示。斯嘉丽，我不想伤害你，但请你也给我一个和平交流的机会。”

“请你好好看看桌上这片地方。那滴‘墨水’，是你告诉我它在这里的。现在它还在吗？”

“我知道它不在，但我想帮你养成某种你曾经根本没有的习惯。你的日常起居全由父母操劳，你却不知感恩，你老是希望你自打出生，就有个人照顾你，疼爱你，直到你死。你有这种想法，便永远是婴儿，蛀虫，等到审判那天，你会想起感激我的。查尔斯，有些人天生就该缺乏长辈的呵护，有的人活该被欺负，因为他们该死，他们带着苦痛降生到世界上是一种荣幸。世界的偶然和不幸是必要的。”

躁狂。分裂。两股不安的怒火同时升起熊熊燃烧。我想我尽了全力了。我感受到我确实非常累了。但在情感上，我并没有累。我此时想为根植恐惧的疯狂找一个出口，即便它会撕碎我身上的每寸肌肤。吃下十片药，斯嘉丽艾勒就会消失，我知道的，可这一次我不想依靠那短暂的欢愉，她不总是会回来的吗？我处在病态中，可我记得我怀抱的是那个想法。这世上怎该有人如此背负无妄之灾，我希望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遭受痛苦。

“你认为自己很聪明，寄生虫…斯嘉丽，要说审判上谁该是最没用，不讨人喜欢，该被带进微笑室的那个人，应该是你！我讨厌你！”

我几乎是狂吼出来的。我对谁都从未如此粗鲁无礼地喊话。但斯嘉丽能。像她在训斥那些跑去天台玩的学生，扬言要向老师告状时，像她躺在母亲病床边，高声数落我今天的考试成绩，我所做寡淡无味的饭菜。有两个声音叠加在一起。我的声音和她的声音。

“你认为自己很聪明，寄生虫…查尔斯，要说审判上谁该是最没用，不讨人喜欢，该被带进微笑室的那个人，应该是你！我讨厌你！”

结果我便用斯嘉丽的声音反驳着斯嘉丽，而被反驳的人的名字变成了我的。我顿了顿。斯嘉丽和我一般惊讶地看着我。一个没有任何底气的社会废物还有了批判他人的资格？那股愠怒消散了。我试图把语气调整回平常的状态。

“墨水和审判…我都不在乎了，斯嘉丽。不公平是可以被改变的。我相信，等我母亲的精神问题好转了，她会想起在家照顾她的人始终是我，而不是你。那时我也会好…好到像不曾发生过这些可悲的事。斯嘉丽，你根本没那么重要，你只是一个由母爱制造的幻象，等到我母亲忘了你，你的规则也会化作虚无。”

“我不明白这和母亲有什么关系。”

斯嘉丽耸耸肩，就跟我做的努力皆是徒劳般。

“创造我的人不是母亲，是你。母亲创造一个斯嘉丽，你创造另一个斯嘉丽，我也创造一个斯嘉丽。我不会死，一旦我们见过面，我就会永生在你的脑海。寄生虫…还是什么…总之，你比我清楚。是你叫我说那些话的。是你命令我去命令你。是你叫你自己忘了，不要回想起你为什么做这一切。”

…我是什么？

我不安地在内心问自己。可她早听见了，那个窥视一切，在四处安装灵敏运作的摄像头的斯嘉丽。

“你是母亲，你是寄生虫，你是愿望。你希望这世上没有人痛苦。”

我看着斯嘉丽的眼睛。她亮红色的浓密头发。我不可能为了减轻痛苦来幻想出一个痛苦的源头不是吗？我感觉我的双手在抖。因恐惧抖个不停，因为想到了什么。吃的太多，饿自己三天，没打扫好屋子，该给宠物喂垃圾食品，我能看管好我的一切，除了她，我没办法让斯嘉丽变成一个完美，听话的好孩子，她不会像一个我想象中温柔的母亲那样照顾我，我想象不出来，我根本没有那样的母亲，连一个得以借助其想象的样本都没有。

为什么斯嘉丽就有一个不被撼动，高于我之上的设定？牢固且可信？

若是斯嘉丽出生了，我在母亲心中的地位，是否还不如现在呢？现在，我被父母遗忘，到那时，遗忘我的会是三个人。我努力了，我第一次没有吃药，和那个被幻想出的女孩谈话，我想看穿她的内心，即使我发现我做不到。斯嘉丽有自己活着的使命与意义。就算，她破坏着我，毁灭着我。我只是看穿自己了。

她活着的意义就是要和我变得不同。但有一点，让我们维持着共处在同一个精神世界的状态。

我是那滴墨点，她也是。她和我一样在惊恐和害怕中前行着。我害怕遗忘她，她则害怕被遗忘。她是脏乱和错误的使者。从那儿她能不断，不断地被提起，只有在我犯错误时，她才有那么短短的时间能够现世。她反抗着我，折磨着我，她作为一个想象也不想死，她最初的那个母亲，多么不负责任，多悲惨可怜，不再能供给维持她生命的爱意。

“…斯嘉丽，有人爱过你吗？”

“你说母亲很爱我。严格来讲，我根本没见过她。如果说被苛刻的要求去通过审判是爱，我想我的完美和优秀让我不需要那种东西。”

忽然，我抱住了斯嘉丽。

在我的脑海里。

“斯嘉丽，我爱你。作为一个兄长而爱。就算…你或许不需要，你是完美的。”

她的表情正变得扭曲。

我脑海中的疼痛达到了一个峰值。我感觉每一个想法在彼此之间打架，撕扯得头破血流，我的胃翻涌着，热流一直翻腾个不停。我回想起过去多么想借过量的药片脱离这地方，幻想着没有任何感觉，甚至感觉不到自己有多美好。我呼吸得越来越快，手脚麻木冰凉，疯了般重复同一句话。

斯嘉丽，我爱你。我希望这世上没人感到痛苦，我希望这是一个对所有人来讲，都纯粹，简单，善良的愿望。

我胃里的东西涌上来，到了喉咙里，我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未消化完的颗粒物。房子，即使永远是房子，即使不再有新意，没有了欢乐，但它充满爱意。

有一丁点浸润到口腔中。我的舌根品尝到它恶毒的臭气。我…咽了下去。我把所有的呕吐物硬生生咽了回去。它们就那样乖乖地，听话地滑进我胃里，但这比吐出来要更恶心。

斯嘉丽·艾勒消失了。

呕吐感的余韵也在一同消散。我感觉像经历了什么很大，很重要的事。但我忘了那到底是多么刻骨铭心的感觉。记忆和过去的幻想依旧停留。斯嘉丽，夏洛特，神谕，雨伞人。我瘫坐在身后柔软，舒服的大沙发上。不是因为劳累感，是因为我的头脑似乎升上了天国，无忧无虑。

这是比粉身碎骨更令人开心的事。

墨水公主和桌子骑士彼此拥抱。即使这是某种意义上的空虚之爱。

其实不存在的幻象真实存在，但我想，或许只有我看得到。这世上还有其他能同时看到两种矛盾的情况并存的人吗？

我希望有。

桌上那滴墨点依然没被擦掉，虽然它根本就连一秒也没出现过。桌子的后面还有一个桌子，那颗小仙人掌干涸枯萎，与此同时旺盛生长。所有的东西都在它存在的当下有另一面，除了我。我不再能感受到斯嘉丽了。我对她的最后一丝恐惧和爱意也都随风飘逝。

我呼吸着，只是呼吸。我的故事没有任何悲伤和遗憾地结束。空气从没有如此清甜。我看见它们未发生的状态，我看见每一样东西由它们自己创造，却最终被其自身选择遗忘的死亡和新生。